第五组 押 送
接到关东宪兵队司令官特别移送的指令后,由负责特别移送的宪兵队指派专人乘用不同的交通工具,主要以火车运送为主,秘密押送至哈尔滨交七三一部队。
押送过程
负责押送的宪兵队在接到通知后,在即将把拘捕的在押人员送至哈尔滨宪兵队本部前,还需要进行几项准备工作:
1.首先与哈尔滨宪兵队联系。一般是用电话或密码电报联系,注明被押送人员的姓名、出发及到达日期、乘坐交通工具和被“特移”人员的数量等。
2.押送人员应携带相关文书,应当是被我们现在称之的介绍信,内容包括“特别移送”人员姓名、人数、负责押送人员的姓名、职务及人数。
3.把押送人员用绳索或用手铐将其手捆住,开始把双手扣在背后,后来因吃饭等一些活动不方便,又将其双手扣在前面。因为用手铐比较安全,所以多采用此捆绑方法。橘武夫在伯力审判时,关于被押送的特移人员是否是使用过脚镣一事一直否认。富锦宪兵队军曹阴地茂一供认:“犯人的双手被扣上了,脚上没有刑具,因为要走路”。
被押送人数较少时,可能一般不使用脚镣,但被押送的人数较多时,为了防止在押人员逃跑,或许是用了脚镣。所有被押送的“特移”人员只要一有机会就都想方设法逃跑。
被特移人员逃跑事例
1.富锦宪兵队军曹的阴地茂一说:“1943年12月,我和另一名宪兵押送苏联地下工作者庭庆章和另一个人到哈尔滨时,在中途的火车上,其中一人曾经试图逃跑。他说要上厕所,我便跟在后面,他进去后突然猛力锁门,我急忙伸脚挡门,脚都被挤肿了。”
2.1941年12月29日,由伍长佐佐木负责押送的有一个叫姜荣泉的在半途中逃脱掉了。临行前给姜荣泉带上了手铐,乘坐的是黑河至哈尔滨的302次列车,车上的旅客很多,为了便于监视,宪兵坐在被押人对面,快到哈尔滨时,宪兵放松了警惕睡着了。当列车进入白奎堡站,佐佐木醒来时,姜荣泉已不见了踪影。他们虽然进行了大规模的搜索,但没有找到一点线索。
因为各宪兵队距离哈尔滨较远,所以押送时必须乘坐交通工具。
1.火车是经常用到的交通工具。一般乘坐普通列车,但特殊情况下有时也使用专用旅客车厢或货车厢。哈尔滨警护队警务课长渡边卯一郎供述:“1941年7月,奉哈尔滨铁道司令部的命令,派30名警护队员到军用列车线,为运往石井部队的军用列车进行警备。我为检查当时的警备情况曾到现场去,看见一个运牛马的货车厢里装有七八十人,于当天晚上用大汽车运到了石井部队”。
2.不通火车的地方,公共汽车便成了主要交通工具。
3 .乘坐专用汽车是比较少用的。1937年12月,勃利宪兵分队押解两名抗联第八军战士去哈尔滨时,使用了专用汽车。
4.在押解“特移”人员时,有时也曾使用轮船。富锦宪兵队准尉的田上末藏交代:“1944年5月26日,我在鹤岗勤务时,同被押送石井细菌部队的8名中国人,同船到达佳木斯。”
在特别移送过程中被押运的被实验者
七三一部队第三部运输班队员越定男
劳工证言
1. 731部队运输班的劳工杨清文回忆,他在731部队运输班干活。运输班在飞机库南侧的一个大院里,那里有近百辆大汽车和消防车。当时,汽车都是以烧木炭做动力。每天,劳工们很早来到班上,一个人包几台车,往散热水箱里加水,点着烧木炭的炉子,还要刷洗汽车,加好油。待日本司机一来,他们就做好了出车的准备工作。日本司机只是检查一下轮胎就把车开走。晚上,得所有的汽车回来后,才准许劳工回家。唯独在大院西南角车库里有两台小轿车和两台铁篷汽车是烧汽油的,那轿车是部队长专用车,前面插着一面小黄旗。那铁篷汽车,不让劳工靠近,早出晚归,神出鬼没的。有些零活都由日本人自己动手去干,让人捉摸不透。有一年夏季的一天中午,那两台罩着黄苫布的铁篷车,刚从外地回来,日本人都睡午觉去了。杨清文想去看看,于是拿一把笤帚,假装扫院子,靠近那两台“特别汽车”,看四周没有日本人,便麻溜地拽开一台车后门一看,车地板上铺着草,上边扔有吃剩的蛋糕,靠车门旁边还有一堆人屎,一猜想它准是拉运犯人的囚车。怪不得,有的劳工说车一开回来,劳工就得被撵回屋,或者就地趴下,不准看。怪不得有人看到,这两台车分别地开进四方楼大院。
2.劳工刘茂清说,731部队向平房特区各村屯要劳工时,专门要一批少年劳工,都是不到15岁的孩子。我们新五屯加上我共有8名少年被分派到兵器班。兵器班在第二仓库东南角,是个合围式的方形大院。分东、南、西、北四个库,东、南、西三个库,据说装的枪炮、子弹和化学药品,北库装的一色是“费特”牌新汽车。我们少年劳工平时给日本人擦汽车,汽车出动前帮助往水箱里加水,有时跟着日本人去南库取回零件,帮助日本人装配新运进来的汽车。兵器班的汽车需要机油,都由我开着汽车到运输班的机油库里去取,固定每周去拉一次。有一次去拉机油,快走到运输班大院门口的时候,突然看到一台由“费特”改造的“特别汽车”从哈尔滨方向开回来。这样的“特别汽车”共有两台,是用铁皮扣的车厢,套了一个黄帆布篷。731部队给我们劳工立了个规矩:遇上它必须回避,一般都要被赶进屋,躲不及的就得把脸背过去或者脸朝下趴在地上。那台车开得很快,我得给它让道,放慢速度。我知道这“特别汽车”是拉人的囚车,但从来没在跟前看过,那台“特别汽车”一减速从我车旁边擦过去,我斜眼透过囚车窗一看,那车果然拉的是人。当我还没寻思过来的时候,那台“特别汽车”已经直开进四方楼大院里。就在这批人送进四方楼的第二天,我们看到四方楼西北角的那座焚尸炉大烟囱连续冒烟,我们在外边干活都能闻到腥臭味。
3.正黄旗二屯的朱有礼,当年在731部队的劳工大队担任中队长,1968年去世。他生前留下了一份重要证言,现摘录如下:
我是1939年到731部队劳工大队担任中队长的。当时,731部队主要通过“把头”雇佣劳工,我家在正黄旗二屯是个大户,有钱有势,平房区事务所指名让我给雇工,并把人领到部队的劳务班(日本人的组织),编入劳工大队后,就组织他们下到各小队里去劳动。我不干活,只负责一个中队的管理,从劳工的雇佣金里抽出百分之十归我。由于我经常下到工务班、动力班、运输班去检查劳工的工作,因此有条件看到各个班的情况。有一次,我去运输班,看到那大院里停放着两台“特别囚车”,其中一台刚从外地回来。按着规定,这囚车是不让中国劳工靠近的,因为我是劳工头目,所以日本人对我们管得较松。当押车的日本人刚离开时,我上前拽开车后门一看,车里设有二排座,每个座位都固定一副皮带夹子,车厢地板上铺着稻草。我闻一股臭味,四下一看在靠近车门地方有一堆人屎,旁边有块吃剩下的蛋糕,还有一副手铐。我往车篷上面一看,还有十好几副手铐挂在当把手的横木杆上。因为闻有臭味要恶心,所以看了几眼就离开了,没被日本人发觉。
4.工务班的装卸工潘洪生,常跟汽车去拉建筑材料。开车的日本人藤原偷懒,出了营区就让他开,天长日久,潘洪生就学会了开汽车。
1945年7月,日本人让他替藤原驾驶“道吉”汽车,往南栋送水泥、钢材等建筑材料,回来时,路过哈尔滨警察厅的时候,他看见从院里驶出一台“特别汽车”直奔通往731部队的大道。押车的日本人让潘洪生把汽车开到吉林街办事处去,进了院,那日本人进屋扛出一个小木箱,放到车大厢里。等汽车开回731部队营区的时候,日本司机让把车停下,把潘洪生替下来。潘洪生上了后车厢。跟车的劳工任广全撬开了那个小木箱,正想把小木箱钉好,见到潘洪生上来,悄悄地对他说,里边装的一包是没开封的手铐子。潘洪生胆怯地说,“你怎么竟干冒失事,这要让日本人发现可就糟了。”回到运输班大院已经是下班时间以后了。第二天出车时,潘洪生发现这箱手铐子没有了,据运输班的中国劳工说,这箱子手铐叫宪兵室的日本宪兵拿走了。几天后,潘洪生又替日本人开着拉木材的汽车从市内回来,进了营区的北正门。当车驶到四方楼东北角时,宪兵室的春日翻译官把潘洪生叫住,让他拽车。
5.中国劳工幸存者靖福
关于731部队押解“犯人”的证言 中国劳工幸存者敬锡成
关于731部队押解“犯人”的证言 潘洪生见那台“特别汽车”掉进沟里了,不好拽。便回答说:“等我把木材卸完后再拽车吧”。
“不行,快把这台车拽出来。”春日不耐烦地命令。
没办法,潘洪生把“道吉”掉过头退到那台“特别汽车”旁,拴好牵引绳。刚要拽车的时候,春日喝令:“不准往车里看。”
“你不让往后看,我怎么能拽车。”
春日觉得说得有道理,于是改口说,往后看只准看车轱辘。潘洪生原来对“特别汽车”不太在意,春日这么一说,便引起了他的兴趣,借拽车的机会,往后一看,他听到那“特别汽车”里有中国人小声说话。拽完后,那台车直奔四方楼。
6.正黄旗五屯的傅景岐回忆,从1940年到1945年8月,他在劳工食堂做饭,后又调到训练教育部食堂给日本人做饭,最后调到日本高等官食堂侍候日本军官。1945年7月的一天下午,宪兵室的翻译官春日中一要准备一桌酒菜,等半夜来吃。傅景岐凭经验判断,凡是宪兵室来安排夜餐,都是宪兵押运的“特别汽车”外出执行特殊任务回来用餐。那天晚上,傅景岐按规定的标准把酒、菜准备好,等春日他们回来。等到半夜12点多钟,进来三个日本人,春日中一打头,接着是宪兵曹长仓原一吾,还有一个是汽车司机。他们简单地洗漱一下,便坐下喝酒。傅景岐长期接触日本人,懂一些日语。从日本人的谈话中,他知道,日本人从牡丹江方面押来一批“犯人”,还从香坊押来几个俄国人,投进了四方楼的特设监狱。饭后,傅景岐送春日他们出门,一眼便看到那“特别汽车”停在食堂门口。他们坐上车,汽车便开走了。
7. 石井部队的“实验材料”大半是列车运到哈尔滨的。他们被换上日军军服,戴上手铐,关在列车的最后一节车厢里。下火车后,就被日本宪兵押走。曾在731部队做过劳工的方振玉回忆说,当时,他是赶马车的,主要是给石井班动物舍送饲料和往外拉运畜粪。1944年夏季一天下午,他送完猪饲料,日本小头目平山四郎让他给动力班的河田大野送猪肉。去动力班,日本人不准中国劳工走本部大楼南部那条道,必须从四方楼北边绕过去。当方振玉走到四方楼东北角的时候,日本哨兵挡住了他,说是这一带实行戒严,把他和另外几名过路的劳工都赶进了卫兵的一间空屋里。这间房正靠铁路专用线,方振玉知道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情况。他想偷着往外看,因那窗户下半截镶的是毛玻璃,看不见外边。窗户上半截是透明玻璃,于是,他踏着桌子往外看,那百米以外的动力班对面的铁路专用线上,停着由8节瓦罐车组成的一列火车。从四方楼大院出来的几个穿白大褂的日本人,每人推一辆平板车,来到车厢的门口。日本兵把车门打开了,从车上一捆一捆地往下抬东西,都用草袋子包着,外边捆了两道8号铁线。他看见,那草袋捆两头各探出一个人脑袋,头发飘动着。那是两个人一颠一倒地捆在一起的,胳膊和腿还在动弹,日本人把这捆着的活人,一捆一捆地摆在平板手推车上,穿白大褂的日本人把它推进四方楼大院。数不清有多少人,反正往下卸了两个多小时。解除戒严后,才让他去动力班。第二天一上班,四屯的车老板张有才把方振玉拉到一边,小声对方振玉说,昨天下午他看见了从火车上往下卸人的情况。他当时赶车刚要过铁路专用线的道口,日本兵把他拦住,让他趴在地上,偷偷地看到了卸人的情景。方振玉也把他看见日本人卸人的事告诉了张有才。
8.关于特别列车押运“囚犯”的情况,1984年,正黄旗三屯的劳工鞠兴文提供了另一份证言,他说,1942年的一天下午,他们正在铁路专用线上倒腾从外地运来的货物,宪兵室的宪兵突然闯来把中国劳工撵下车。当他离开铁路专用线时,他看见一列绿色客车开进了临时站台,那火车门窗都贴有封条。来了一伙日本士兵在列车四周布岗,一部分日本兵启开封条,打开车门,从车上押下好几十名戴着脚镣子的中国人,一直押进四方楼的东墙角门。
日本新京宪兵队关于将李文刚和王国财等人特别移送完毕的电文(黑龙江省档案馆藏影印件)
劳工方振玉关于目睹往七三一部队运送被实验者的证言
劳工潘洪生关于特别囚车证言
关于劳工刘茂清、王清民、付景岐、王国柱、鞠兴文对有关“特别移送”人员专用车所见证言
劳工杨清文关于“特别专用车”的所见证言
劳工于孔达、赵官喜关于用带布棚的汽车往四方楼运送被实验者的证言
劳工付景岐关于押送被实验者的证言